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揭开唐太宗崇拜广布晋东南之谜

2019-12-16 16:39 阅读(?)评论(0)

一代明君兼虫王  护佑稼禾保苍生

揭开唐太宗崇拜广布晋东南之谜

 

    自古以来,晋东南就是中国民间信仰极为丰富的地域,各种神祇崇拜广泛分布于城市、乡村。

在长治地区,存在相当数量的唐太宗庙和唐玄宗庙,有的也叫唐王庙。唐王庙中可能供唐太宗李世民,亦可能奉唐玄宗李隆基。唐太宗崇拜与唐玄宗崇拜相比,散布地域更广。唐太宗庙不仅栖身于长治各县区,而且扩展到整个晋东南及邻近地区。

其实,长治形成玄宗信仰并不稀奇。长治古称潞州,潞州是李隆基的龙兴之地,曾经意气风发的李隆基登上龙位之前就任潞州别驾,礼贤下士,招揽人才,为日后夺取皇位暗自积蓄实力。荣登大宝后,李隆基又三次巡幸潞州,大摆宴席招待潞州父老,免除潞州几年的租税,赦免“大辟”(死刑)之下的罪犯。潞州百姓发自内心对玄宗感恩拥戴,多建玄宗庙崇祀唐明皇本在情理之中。而唐太宗李世民与上党地域素无渊源,缘何唐太宗庙却广布晋东南地区呢?或许有人说,李隆基在潞期间缅怀先祖唐太宗的丰功伟绩,授意潞州官府、百姓广建唐太宗庙以示纪念。分析是否有道理呢?

得益于发达的信息时代,网上可搜到晋东南地区的很多唐太宗庙,大致有长治市城内下南街唐太宗庙、陵川礼义镇苏村唐太宗庙、长子县南陈乡团城村唐王圣帝庙、长子县石哲镇西龙头村唐王庙、长子县西小河北庄村唐太宗圣庙、壶关县四家池唐王庙(奉唐太宗)、上党区荫城镇中村唐王庙、上党区西故县村唐王庙(祀唐太宗)、平顺县北耽车乡南峧村唐王庙、屯留区康庄村唐王庙、屯留区张店镇唐王庙村,雍正《泽州府志》记阳城香台山立唐太宗庙……与晋东南地区近的有安泽县安上村唐王庙、侯马市凤城乡西城村唐王李世民庙、安阳市北曲沟村唐王庙等。当然,罗列名录肯定不是晋东南地区唐太宗庙的全部,仅表明唐太宗庙广布晋东南地区之事实。称唐王庙的亦可能是玄宗庙,在此就不一一辨别了。

据万历《潞安府志》,唐太宗庙,在郡城南门内稍东,及长治之坡头岭,长子县东南古城隅,壶关县南四家池。神有吞蝗之功,故农民奉祀惟谨。这段文字记述了唐太宗庙在长治地域的分布情况及建庙缘由。那么,是否晋东南地区所有的太宗庙皆是因唐太宗吞蝗悯民而立庙奉祀呢?还须详加考述。且看某些相关碑文的记载。

长子县南陈乡团城村嘉庆十九年《唐王圣帝庙重修碑记》:“斯时村人有问于予日:‘自古帝王多矣,胡为而祀唐太宗。’予:‘盖以太宗有功德于民也。’尝考《纲目》,观戊子,畿内蝗。帝曰:‘民以谷命,宁食吾之肺肠,勿食民苗。’因掇数枚而吞之,则蝗虫息。而书大有,此养民之政也。庚子春,征天下贤儒为学宫,增广生员撰《五经疏》,令学者习之,此教民之道也。夫教养兼举尧、舜,未能逾焉。以及礼高年而重有,赈贫令而褒善良,治中因而四夷服。问民苦而政事得,外户不闭之世尚存。二喜一惧之心,种种功不可枚举,故享祀之。《仪》载诸祀典。此祀太宗之所由来也。”

长子城南有唐太宗庙,惜已毁。乾隆《潞安府志》录长子县乾隆十六年《重修城南唐太宗祠记》:而兹祠则推唐之文皇为正神,配飨之殿曰虫王,皆他邑所未有。今考其祀文皇也,则以文皇值岁之旱,尝吞蝗而祝曰:“宁食吾之腹肠,而勿伤吾民之稼。”言辞恳恻,足贯神明。以九重之位,而抱穷檐之忧。当苦蝗之时,而思吞蝗之言,岂不隐隐有触乎哉。其像而祠之也若愚,其切而祝之也则诚矣。推斯意也,为父母者,体其役力,勤其劝课,俾得尽力南亩,而无虞扰害之频至,皆吞蝗类也。莅斯祠者可以惕然而心动矣。祠之建始有元之至正,历有明迄今,垂五百年。光绪《山西通志》亦云,长子县东南古城旧址,俗名高庙。元至正六年(1346年)有蝗,土人以帝尝吞蝗,立祠祷焉。唐之文皇即指唐太宗李世民,旧《唐书》即有“太宗文武大圣大广孝皇帝讳世民,高祖第二子也”之语。

陵川礼义镇苏村唐太宗庙,村人俗称虸王庙,嘉庆三年《重修唐太宗庙碑记》也说因唐太宗吞蝗之功而建庙。

晋东南地区还有不称唐太宗庙而奉太宗为神主之庙,其碑文叙述立庙缘由与唐太宗庙同。

据晋城城区南石店村咸丰六年《虫王庙新建拜殿重修舞楼看楼记》:南石店村旧有虫王庙,一乡祈报之所也。庙居村东。庙祀虫王。虫王为唐太宗,文武大圣大广孝皇帝。夫太宗除隋之乱,比迹汤、武,致治之隆庶几成、康。考诸史实,其免租给复,遗使循省天下,亟急于民事,自汉以来未之有也。后之人以虫王祀帝,起于贞观二年三月庚午以旱蝗责躬,癸酉雨一事。余不敢引吞说,惧亵也;民不敢显称太宗,惧僭也。民以食为天,使百世无旱蝗,而民生安有不足者乎?特祀虫王,斯民亦可谓善祷也已。

高平市河西镇紫台山杜村蜡帝宫,村民俗称虫王庙,奉唐太宗李世民夫妇。乾隆年间《紫台山种松记》曰:丹河之侧有小山,曰紫台或曰台,其巅建八蜡之祠,土人貌唐文皇祀之。之所以称“蜡帝宫”,源于古代的“八蜡”祭祀。旧时年终岁尾农事完毕后祭祀诸神,以祈来年丰收。八蜡即八种神,一为先啬,二为司啬,三为农,四为邮表畷,五为猫虎,六为坊,七为庸,八为昆虫,即蝗螟之属。“蜡帝”就是“虫王”,因唐太宗为百姓吞蝗而被尊为“虫王”。当地一直流传唐太宗怜悯民众、镇慑蝗虫之故事。

唐太宗吞蝗一事,最早见于唐代吴兢《贞观政要》:贞观二年,京师旱,蝗虫大起。太宗入苑视禾,见蝗虫,掇数枚而曰:“人以谷为命,而汝食之,是害于百姓也。百姓有过,在予一人。尔其有灵,但当蚀我心,无害百姓。”将吞之,左右遽谏曰:“恐成疾,不可。”太宗曰:“所翼移灾联躬,何疫之避?”遂吞之,自是不复为灾。

《资治通鉴》继续叙述唐太宗吞蝗故事:贞观二年,关内旱饥,民多卖子以接衣食;己巳,诏出御府金帛为赎之,归其父母。庚午,诏以去岁霖雨,今兹旱、蝗,赦天下。诏书略曰:“若使年谷丰稔,天下又安,移灾朕身,以存万国,是所愿也,甘心无吝。”会所在有雨,民大悦。 

内有蝗。辛卯,上入苑中,见蝗,掇数枚,祝之曰:“民以谷为命,而汝食之,宁食吾之肺肠。”举手欲吞之,左右谏曰:“恶物或成疾。”上曰:“朕为民受灾,何疾之避!”遂吞之。是岁,蝗不为灾。

  晋东南许多地方民间出笼的唐太宗关爱民生福祉,心系百姓庄稼收成的吞蝗故事,正是对官方正史记载的生动演绎与改编。安阳市北曲沟村也流行唐王吞蝗慑服虫害故事,但吞蝗的主角变成李隆基而非李世民,明显是在故事传播的过程中把主角弄错了。

地方志、相关碑文、正史记录、民间传说交相印证,互为补充,说明晋东南百姓为唐太宗立祠是共性现象,且来由一致。唐太宗崇拜在晋东南分布以两种载体出现,一种名唐太宗庙(或称唐王庙),因敬重李世民的文治武功,仰慕唐王吞蝗爱民惜民之情怀,含蓄委婉地暗借太宗神力,庇护黎民安居乐业;一种叫虫王庙(也称虸王庙,虸蚄庙,蝗虫庙,蚂蚱庙,蜡帝庙),直接以太宗为虫王,威慑蝗虫不要糟蹋百姓庄稼,保佑农业生产丰收。两者名称不同、性质不同,但神主相同,都祭祀唐太宗李世民,以李世民为虫王,期望满足稼禾不受虫害的实际需求。长子县城南太宗庙更会科学安排,“推唐之文皇为正神,配飨之殿曰虫王”,太宗既为皇帝,又兼虫王,信仰功能明确。就如关公崇拜,道家以之为关帝,佛家视之为伽蓝菩萨,商家奉之为财神,供祀的神主相同,但信仰需求不同。

古代农业社会,民以食为天,农业生产关乎国本。以当时的生产条件,人民靠天吃饭,靠地刨食,雨,雪,雹,旱,蝗等自然灾害是农业生产之大敌。中国历代官修正史、各地的地方志,对发生各种灾害之事屡有陈述。以离我们最近的封建帝国清朝为例,《清史稿》中辑录的蝗虫灾害单顺治一朝就不计其数:

顺治三年七月,延安蝗;安定蝗;栾城蝗,蔽天而来;元氏蝗,初蝗未来时,先有大鸟类鹤,蔽空而来,各吐蝗数升;浑源州蝗。九月,洪洞蝗,宣乡蝗。四年三月,元氏、无极、邢台、内丘、保定蝗。六月,益都、定陶旱蝗,介休蝗,山阳商州雹蝗。七月,太谷、祁县、徐沟、岢岚蝗;静乐飞蝗蔽天食禾殆尽;定襄蝗,坠地尺许;吉州、武乡、陵州、辽州、大同蝗;广灵、潞安蝗;长治飞蝗蔽天,集树折枝;灵石飞蝗蔽天,杀稼殆尽。八月,宝鸡蝗,延安蝗,榆林蝗,泾州、庄浪等处蝗。九月,交河蝗,落地积尺许。五年五月,衡水蝗。六年三月,阳曲蝗,盂县蝗。五月,阳信蝗,害稼。六月,德州堂邑、博兴蝗。七年七月,太平、岢岚蝗,介休、宁乡蝗。十年十一月,文安、府谷蝗。十三年正月,徐海蝗。三月,玉田大旱蝗。五月,定陶大旱蝗。七月,昌平、密云、新乐、临榆蝗,河蝗,东平蝗。冬,昌黎大雨蝗。十五年三月,邢台、交河、清河大旱蝗,害稼。 

对待恶劣的天气、虫害等,古人沒有好的应对之策,只能祈求各路神灵护佑丰衣足食,将损失降低到最低程度。在这样的社会大背景下,敬奉各路神灵的庙宇应运而生。中国各地的虫王庙神主各不相同,有以鹙鸟为虫王,江南多奉刘猛将军为虫王,陕西以秦穆公、养鸟王刘稽为虫王,河南一些地方以虞舜时的伯益为虫王……形形色色,五花八门。为何晋东南先民独以唐太宗为虫王呢?古人实际已经阐明了这个问题,长子县南陈乡团城村《唐王圣帝庙重修碑记》等几通碑文的撰写者考述清楚。结合历史,简单归纳:一是李世民作为大唐王朝的开创者之一,从太原起兵伐隋,登基前转战山西各地,英明神武,即位皇帝后勤政爱民,山西人对他熟悉亲切,爱戴有加;一是李世民体恤民力,重视农业生产,在位期间颁行多项有利农业生产、减轻农民负担的政策措施,遇灾年吞蝗自责之举更凸显一代明君的高大形象。

据新《唐书》:贞观中,初税草以给诸闲,而驿马有牧田。太宗方锐意于治,官吏考课,以鳏寡少者进考,如增户法;失劝导者以减户论。配租以敛早晚、险易、远近为差。庸、调输以八月,发以九月。同时输者先远民。皆自概量。州府岁市土所出为贡,其价视绢之上下,无过五十匹。异物、滋味、口马、鹰犬,非有诏不献。有加配,则以代租赋。其凶荒则有社仓赈给,不足则徙民就食诸州。尚书左丞戴胄建议:“自王公以下,计垦田,秋熟,所在为义仓,岁凶以给民。”太宗善之,乃诏:“亩税二升,粟、麦、、稻,随土地所宜。宽乡敛以所种,狭乡据青苗簿而督之。田耗十四者免其半,耗十七者皆免之。商贾无田者,以其户为九等,出粟自五石至于五斗为差。下下户及夷獠不取焉。岁不登,则以赈民;或贷为种子,则至秋而偿。”其后洛、相、幽、徐、齐、并、秦、蒲州又置常平仓,粟藏九年,米藏五年,下湿之地,粟藏五年,米藏三年,皆著于令。 

所以,古上党人民把李世民作为虫王奉祀自觉自愿,顺理成章。同时,与鹙鸟、养鸟王刘稽、伯益、刘猛将军、秦穆公等虫王相比,李世民作为帝王兼司虫王,绝对是重量级大神,神力定然在诸虫王之上。晋东南地区民众迎取唐太宗作虫王,大有“杀鸡专用牛刀”之意,诚如晋城南石店《虫王庙新建拜殿重修舞楼看楼记》所言,“斯民亦可谓善祷也已”

至此,唐太宗崇拜广布晋东南地区之谜真相大白。这一现象和李隆基曾任潞州别驾,以潞州为龙兴之地、崇尚先祖之说亦毫无关联,完全是两回事。

  最后修改于 2019-12-16 20:39    阅读(?)评论(0)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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